時間如白駒過隙，很快就到了《發現奇跡》最後一期的錄制當天，從許墨生命研究所回來後的這幾天，身體的控制權意外地一直都在我手裏，所以除了準備節目的錄制工作之外，我也抽空了解了一下這個不知道自己將會停留多久的城市，還有身邊這群從前在游戲裏都無過多交集的NPC們，當他們有血有肉地站在我的身邊，一會兒一個“老板”地喊著我的時候，我終於有了一種自己真的身處戀語市的實在感，因為我一直都無法確定，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夢。

在錄制現場，不同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來和我確認著準備工作，還好有安娜在身邊和我一起，讓我不至於手忙腳亂，但是緊張的情緒卻一直都得不到排解，因為我在原本的策劃案裏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和建議。

不得不承認，許墨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人民教師，那天在他的辦公室裏，對於原本的策劃案他提出的很多建議都讓我大受啟發，導致現在拿出來的這版策劃案已經和原本的策劃案有了本質上的區別，我想，可能這也是我和悠然本質上的區別，我們終究是性格相反的兩個類型，所以做出來的策劃案也截然不同。

其實做策劃案的時候，我一度想在裏面加入一些影射Evol和B.S組織的問題來試探許墨的態度，但是我發現不管是用說的還是用寫的，我都沒有辦法將這些事情表達出來，仿佛有只看不見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一旦我有這個念頭就會頭暈胸悶無法說話，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無法將自己已知的劇情詳細告訴別人……

想到這裏，不由得將手中的臺本又攥得更緊了一點，掌心裏滲出的汗水都打濕了臺本的邊緣處，原本有考慮過最簡單的計劃就是在和周棋洛關系熟悉之後，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兩個人可以一起規劃如果改變未來，但是現在看起來，我要換一條路走了。

“悠然，放輕松。我看了臺本，這期節目很棒。”就在我思考事情的時候，許墨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許墨教授，您來啦。”我連忙轉身對起職業笑容，一想到前幾天的那番“豪言壯語”就忍不住想逃跑。

“嗯？”許墨略微挑了挑眉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我立馬想起前兩天他在短信裏強調過，讓我不要喊他教授，喊他許墨，抿了抿唇，小小聲地喊了聲，“呃……許墨。”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心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著我問道，“不帶我熟悉一下錄制環境嗎？”

這樣子看起來更像一只謀劃著什麽的老狐貍了，我心裏像揣著一只兔子，忐忑不安地把許墨介紹給工作人員們。一邊看著他溫潤儒雅地同工作人員們打招呼，一邊心裏暗自松了一口氣，到目前為止都還是按著劇情在走，看樣子許墨大概還沒有發現我的事情，略微地安下心來。

“你哪裏找來這麽帥氣的教授？我們這期節目，妥了！”安娜姐湊過來跟我低聲說著。

“天上掉下來的，你信嗎？”我有些無奈地攤攤手，總不能告訴她是許墨自己送上門來的，我秉著不要白不要的心態撿的？

安娜明顯不信這個說法，“那天上什麽時候給你掉下來一筆投資，讓這一期《發現奇跡》不會變成最後一期呢？”

“肯……”本來想說肯定會掉的，但是一想到，我上次好像沒碰著李澤言，這筆投資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生效，就李澤言這種商業帝王，精明的跟個鬼似的，沒半點兒利益，怎麽可能會給我這麽個小破公司投資，若說是看上了女主的工作能力，我是一百個不信的，這麽一琢磨，到嘴邊的肯定句就說不出來了，尷尬地沖安娜笑了笑，“我再努努力。”

她似乎也想到了李澤言這尊大神，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撫著我，“盡力就行了，別太為難自己。”

說罷便轉過頭去，好像在認真看著臺上的節目錄制過程，我心裏有點難受，她應該也是不舍得這家公司倒閉的吧，畢竟從我那個掛名“父親”去世之後，這間公司全是她在管理，感情應該比我深多了。

我也轉過頭去看著臺上侃侃而談的主持人和許墨，如果這一期節目能夠獲得成功，我就去找李澤言好好談判一下，把走偏了的主線劇情矯正回來，不管怎麽說，公司倒閉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身後還有這麽一大堆人靠這個公司吃飯呢。

許墨像是感應到了我的目光，側過頭來，對我笑了一下，我聽到站在我前面的小姑娘立刻像炸開了鍋嘰嘰喳喳不停議論起來。

“天哪，他對這邊笑了，怎麽可以這麽溫柔好看。”

“這顏值就該出道當明星啊，做個教授太可惜了。”

“你們懂什麽，才貌雙全的男人才最帥，可比某位時下流行的明星小鮮肉厲害多了。”

時下流行的明星小鮮肉？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一旁的海報上，金發的少年笑得一臉陽光燦爛，你們要是知道時下最流行的這位明星小鮮肉是大名鼎鼎的黑客，可能就不會這麽想了。

現場的錄制還在繼續，主持人看著臺詞提示器繼續向許墨提問道，“通過特定的儀式來讀取一個人的內心，真的很神奇呢。許墨教授，腦科學上是怎麽看待讀心術的？”

“嗯……可能更準確來說，應該叫‘讀腦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墨好像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裏驀然一跳，想起來我到現在都不是很清楚許墨的evol，他……會不會發現些什麽？比如，這具身體裏有著另一個人的靈魂，不是說人類的腦電波是不相同的嗎，那許墨會發現嗎？

好在這之後許墨就再也沒有看向我這邊，也許是想的太多太緊張，我靠在椅子上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節目已經錄制結束了，工作人員在陸陸續續收拾著器具，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蓋著一件有幾分眼熟的西裝外套，不遠處許墨端著Ipad和工作人員在說著些什麽，不時傳來幾聲輕笑。

許……我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動了動手指才意識到，身體又不收我控制了。

許墨看到“我”醒了，合上Ipad和工作人員說了幾句之後就走了過來，“醒了？”

“嗯，對不起許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睡著了。”

“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嗯”，身體乖巧地點了點頭，“你現在要走了嗎？”

“是的，節目也已經錄制完了，差不多該回去了，你呢？”

“待會兒和同事一起回去，我送送你吧？”

許墨打量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好。”

好什麽好啊，我在心裏欲哭無淚，我躲許墨還來不及呢，這位悠然小姐怎麽回事，還趕著往上送，萬一說錯點什麽話被許墨抓到把柄，大家一起進實驗室好嗎？但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剛走出大樓我就聽到一個天真可愛的疑問句。

“許墨，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如果我能幫到你，當然可以。”

“你……有沒有聽說過Evolver？”

我不能否認我的內心這一刻是極為震驚的，因為我根本沒有按照原本的劇情線遇到李澤言，所以悠然根本不可能知道Evol這件事，為什麽她會問許墨這個問題，雖然按照原本的劇情來看，這段對話確實發生在這裏，可是前置劇情都變更了，為什麽後續劇情不會跟著改變呢？

我到底是穿越到了一個什麽樣的bug重重的游戲設定裏，這是在告訴我，不管我做什麽事情，只要身體的控制權不在我手裏，故事劇情就會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的意思嗎？

身邊許墨的目光似乎閃爍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擡眼看著“我”，這個表情讓我有些茫然，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女主與李澤言的重逢是B.S刻意安排的，目的是刺激兩個人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我甚至想過那個司機有可能壓根就是許墨派來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你看，我之前說什麽來著，什麽愛情游戲，這就是個懸疑燒腦的破案游戲之那天裝我的出租車司機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不過轉念一想，倒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和他沒關系，許墨最擅長的就是表情管理。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他倒是輕笑了一聲毫不在意地向“我”講解著關於evol的事情。許墨的話聽著半真半假，悠然乖巧地點著頭，但是我卻是清楚不能全信的，這個大騙子在後來的主線劇情和約會裏可是騙了我不止一次，現在我要是再上當，還不如把頭擰下來給他當球踢。

不過這件事也不全然是壞事，至少提醒了我接下來要收斂一點，畢竟按照之前說的，悠然是一列定好終點站的火車，如果我做出太偏離軌道的行為，可能會被發現我不是悠然的，在這個世界裏，悠然這個身份，就是我賴以存在的身份，我不能失去。

我看著眼前衣冠楚楚的腦科學教，心裏暗自揣測著，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當我是精神分裂？雖然我自己也覺得差不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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